进入4、5月份，王小书隔三差五就会听到，新的免费网文平台上线的消息。王小书是连尚文学CEO（公司全称“南京大众书网图书文化有限公司”），他从去年8月开始推免费正版网文平台。
“行业的巨变，远超出我的预期，连做输入法的触宝，如今也开始做网络文学了。”5月14日，上海连尚办公楼内，结束会议匆匆赶来的王小书，如是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说。
王小书的话侧面佐证了免费模式带给网络文学的新变化，如今新老玩家纷纷抢滩免费网文：阅文推出免费APP飞读；趣头条推出米读；掌阅正在内测免费产品；爱奇艺文学90%内容是免费的；一款今年上半年增速很快的免费APP番茄小说，此前有新闻称是字节跳动推出的，不过字节跳动官方对记者称，番茄小说不是字节跳动旗下产品，“一点关系都没有”。
这个行业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。对于诞生了21年而没有新变化的网络文学来说，免费模式就像一条“鲶鱼”，搅动了整个行业的同时，也掀起了新一轮竞争。
5月15日，阅文旗下最大的文学网站起点中文网，在上海庆祝其成立17周年。起点是收费模式的发起先锋，虽然如今也在做免费的尝试，但其总编辑杨晨对记者说，“我们并不惧怕这些免费的竞争”。
阅文集团联席CEO吴文辉则认为，未来在整个市场中，免费阅读和付费阅读应该会同时存在。
搅局
“免费”刚开始，竞争已异常激烈。
网络文学领域的“新玩家”蜂拥而至。王小书认为，新进入者看中的是免费网文对于用户拉新、留存、时长的带动。
2003年，当腾讯、新浪、网易等互联网公司还在为如何生存而担忧时，网络文学找到了一种可持续的模式：收费。读者在网上看小说，在付费章节付费，每个章节3分钱，网站把收到的钱和作者分成，小说越受欢迎，作者和网站赚到的钱越多。
这种模式有其优越性，它让网络文学生存并成长，但收费的另一面，是错失的大机会。
“不客气地讲，网络文学错过了2012到2018年的移动互联网黄金期，对行业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。”王小书说。“别的行业都是几亿日活，在线阅读作为一种刚需，不应该只有这么少的人。”王小书测算，当前中国网文头部公司加起来日活在3000万左右。和同类行业相比，太少了。
2018年初，连尚文学内测免费阅读产品。此前，连尚文学是一个已盈利的收费网文平台，旗下拥有成立16年的文学网站逐浪网。内测半年后，连尚文学全力推免费。
全力推的原因是数据表现良好。王小书说，免费模式下，用户留存率以倍为单位大幅度提升。上线之后，连尚投入大量资源推广，成为去年第四季度成长最快的新应用。目前，在母公司连尚网络（主产品为月活8亿的WiFi万能钥匙）导流的帮助下，连尚文学全平台总用户超2亿，月活5000万，日活1000万。
另一家做免费网文的米读，也成长飞快。截至去年年底，米读小说月活2000万，日活500万，日人均使用时长150分钟。
一位排名前三的网络文学公司中层告诉记者，当前几家主流免费网文平台，月均投入几千万元做广告拉新。王小书没有评价这个数字，不过他承认，投入的确挺大。趣头条联合创始人兼COO陈思晖承认，米读的用户主要来自于买量和自然流量。
增长的背面
推出免费网文能带来用户的增长，但其依靠广告的商业模式，某种程度上又阻碍了增长。
“免费模式更多是用广告实现盈利，而不是真正的免费。”运营网络平台16年之久的晋江文学城总裁刘旭东告诉记者。
目前有收入的免费网文平台都是广告变现，并且广告比例很高。记者在米读打开一本“主编推荐”的《凤临天下》，第一章结束后出现广告，翻到十多章后，平均每翻过两三页就会出现广告，点击广告，会引导下载APP，广告主既有大型互联网公司，也有不知名的整容、电商公司。连尚文学也大同小异。
连尚文学王小书说，免费目前也可做到盈利，但代价是，用户增长的速度会降低，因为广告加得越多，用户的体验就越差。
这就给做免费模式的网文平台带来了选择的难题：是要现在的盈利，还是用户数量的增长？
在变现和增长之间，王小书认为，当下还是增长更重要。“我认为免费主要是扩大用户基数，要通过后面增值服务获得收入。”他也坦承广告不是免费模式的最优商业模式，与短视频、新闻资讯等行业相比，阅读类产品广告效果没那么好。
刘旭东也告诉记者，“免费模式是占用用户时间的方法来换取收入，到底用户时间值多少钱？目前广告投放方给出的价格也不容乐观，晋江在发现广告收入得不偿失后，去掉了绝大部分广告。”
2008年晋江开始商业化，但收费阅读一直是主要收入，广告收入在其收入最高时也不足40%，之后广告收入的绝对值便不再增高了，再后来广告收入占比下滑到1%，那段时间广告位数量近百，极度影响用户体验，现在晋江基本已停掉广告了，每年广告收入占比连0.1%都不到。
未来
免费网文用户增速飞快，但能否持续快速增长，能否持续商业化，目前并没有答案。阅文集团联席CEO吴文辉认为，未来免费和付费阅读应该会同时存在。“目前免费的商业模式，某种程度上是从原有的盗版用户那边吸收的用户。”吴文辉说。他表示，看免费文学的用户与付费用户是不同的群体，免费模式吸引的是对价格敏感的用户，对于精品内容的付费模式不会颠覆。
一位网文从业者告诉记者，尽管阅文已推出了免费产品飞读，但重视力度并不大，阅文原有付费模式做得很成功。
飞读目前还没有接入广告。不过，阅文已经推了一些旗下大神作品到这个APP供免费阅读。这是连尚和米读目前不具备的资源。
连尚文学的母公司连尚网络，拥有8亿月活的产品WiFi万能钥匙，擅长流量分发生意，有成熟的流量广告团队和模式。米读的背后，是去年刚上市、“下沉小巨头”之一的趣头条，米读被内部视为再造一个趣头条的产品。趣头条最新一季财报电话会上，米读比趣头条更受投资人关注。
前不久，米读上线了付费渠道，如用户不想看广告，可以付费。趣头条联合创始人兼COO陈思晖说，部分用户还是愿意付费，来获得一个更加良好的阅读体验。
连尚一直是免费与付费并行的运营模式。免费的最终目的是扩大用户群，继而扩大营收，就像王小书之前擅长的网络游戏一样，游戏免费，道具收费，也可以成为一个让人“眼红”的大生意，“每一个有海量用户的互联网企业，最终都能找到自己比较擅长的变现模式。”王小书说。他向记者预测，到2019年年底，网文整个行业保守估计可以到1亿日活，甚至会更高。虽与视频、短视频、游戏相比，它还是一个小行业，但至少，天花板提高了。